西珊比勒梅詹妮——代表歷史真相的活雕塑

我想請各位花點時間和我一起想像。 你是個五歲的小女孩， 坐在一面鏡子前， 問自己： 「我存在嗎？」 這個空間中的情境太少， 所以你移到另一個不同的空間， 一個滿滿是人的空間中。 當然，現(xiàn)在你知道你不是 自己想像出來的虛構(gòu)人物。 你呼吸著他們的空氣。 你看見他們， 所以他們一定也看見了你。 但是，你忍不住會想： 只有當人們對我說話時， 我才存在嗎？ 

對孩子而言，這些想法挺沉重吧？ 但是透過反映我們社會的 各種藝術(shù)作品， 我開始了解到， 年輕的黑人女孩在成長過程中 會覺得她彷彿被視而不見， 甚至或許不存在。 要知道，如果年輕人 沒有正面的自我印象， 只剩下負面的刻板印象， 會影響到他們的自我形象， 也會影響社會上其他人 對待他們的方式。

我會發(fā)現(xiàn)這一點， 是因為當時在開普敦住了約五年， 深深感受到混亂和隱形。 我看不見自己呈現(xiàn)出來， 看不見養(yǎng)育我的婦女， 那些影響我的人， 以及那些讓南非有了今日樣貌的人。 我決定要做點什麼。 

看見這個，使你想到什麼？ 如果你是個黑人女孩， 這會讓你有什麼感覺？ 沿著街道走著， 你所居住的城市對你說了些什麼？ 呈現(xiàn)了哪些象徵？ 哪些歷史被頌揚？ 而另一方面， 哪些被忽略了？ 

要知道，公共場所一點也不像 表面看來那麼中立。 我在 2013 年的文化遺產(chǎn)日 表演時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 開普敦充滿了男子氣概的建筑、 紀念古蹟和雕像， 就像那張照片中的路易斯博塔。 這樣公開地展現(xiàn)白人殖民 和荷裔南非民族主義男子， 不僅呼應社會、性別和種族的分裂， 還持續(xù)地影響女性── 特別是黑人女性── 相對于主宰的男性， 在公共場所看待她們自己的方式。 因為這個和其他的理由， 我不認為我們需要雕像。 保存歷史和緬懷歷史的行動， 可以用更難忘、更有效的方式。 

做為長達一年 公定假日系列的一部分， 我把表演藝術(shù)當作一種 評論社會的形式， 來吸引人們注意某些議題， 以及處理在公共紀念場所裡 沒有黑人女性身影的問題， 特別是在公定假日裡。 婦女節(jié)快到了。 我查了這個日子的意義── 1956 年女性朝著聯(lián)邦大樓游行， 請愿反對那限制黑人 自由遷徙的法律。 對照女性如何被對待的偽善現(xiàn)況， 尤其是在現(xiàn)今的公共場所裡， 我決定要做點什麼。 

西珊比勒梅詹妮： 2015 年 4 月 9 日， 預定要移除塞西爾 羅德斯雕像的那一天， 在各利害關(guān)係人辯論了一個月 是否要移除之后。 這事件引起南非各界 對雕像的廣泛興趣。 各種意見都有，但媒體卻著重在 把移除雕像一事問題化。 關(guān)于那點──嗯， 那年我剛開始在開普頓大學 攻讀碩士學位。 在辯論雕像的那段期間， 我反覆做同樣的夢， 與一隻鳥有關(guān)。 所以我開始召喚她， 心靈上、靈性上，以及透過服裝。 那一天， 我正好與主管開會， 他們說雕像將會在那天被取下。 我告訴他們隨后我將會解釋， 但現(xiàn)在必須要延后會議， 因為在雕像被移下時我要扮演她。 

她的名字叫查蓬古， 是一隻皂石鳥， 于十九世紀末從大辛巴威被劫走， 目前仍被放在開普頓的 塞西爾羅德斯地產(chǎn)上。 那天， 我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的存在具體化， 在烈日下站了將近四個小時。 時候到了， 起重機動起來了。 人們也動起來了── 他們大叫、 尖叫、 緊握拳頭、 用手機和相機拍照記錄下那個時刻。 查蓬古的翅膀 和起重機一起升起， 宣告塞西爾羅德斯的殞落。 

空氣中充滿了狂喜， 他不再站立在基座上， 而她屹立不搖， 一直在現(xiàn)場， 他被移除后半小時她還在。 

種族隔離政策后 23 年， 南非出現(xiàn)了激進的新世代。 查蓬古和羅德斯 出現(xiàn)在同一時空的故事 帶出一個重要問題， 這問題與性別、 權(quán)力、 自我表徵、 創(chuàng)造歷史， 以及遣送回國有關(guān)。 從那時開始， 我明白 是我的靈性信仰以及夢想 構(gòu)成了我的物質(zhì)現(xiàn)實。 但對我而言，查蓬古的故事 似乎并不完整。 這隻皂石鳥， 靈性的媒介，神祇與祖先的信差， 需要我來繼續(xù)她的故事。 因此我又再涉入夢想空間一點點， 「殞落」就是這樣誕生的。 

在這部影片中， 辛巴威、南非、德國 都有個共同的故事， 關(guān)于皂石鳥從大辛巴威 被掠劫走的故事。 在辛巴威獨立之后， 除一隻外，所有的鳥兒 都回到紀念碑原址。 「殞落」探討一個神話信仰： 動盪將會持續(xù)不止， 直到最后一隻鳥兒返巢。 

透過我的作品， 我對周遭的世界瞭解了很多： 我們?nèi)绾卧诳臻g裡移動、 我們選擇去讚頌誰， 以及我們紀念誰。 現(xiàn)在我看向鏡子， 不只看見自己的影像， 也看見讓我成為今日之我的女人。 我挺立在我的作品中， 讚頌女性的歷史， 希望也許有一天， 不再有任何一個黑人小女孩 會覺得她似乎并不存在。